蔡曉芳與解致璋:十二年前那場無人知曉的茶會

2017-12-07

原文出處2015-06-07 生活 生活月刊

 

這是一個從未被講述過的故事。

蔡曉芳,華人陶藝界的傳奇;解致璋,台灣茶道的首創者與踐行者。

十二年前的那場茶會,改變了中國人飲茶的習慣,也拓展了台灣陶藝的格局。這一次,他們對《生活》敞開心扉。

2003年,解致璋首創台灣茶道的理念已有十多年,她創辦的「清香齋」,逐漸成為世界各地茶人的朝聖之地。

然而,一個難題卻始終困擾著她和她的學生們——他們始終找不到適用的茶盅。

茶盅,如今又被稱為「茶海」或者「公道杯」,早已是茶席上不可或缺的茶器。而在十幾年前,台灣茶道剛剛起步,許多茶器仍在開發與探索之中。茶盅,正是當代發展出來的茶器,它的規格、形態、美學,都有待研發。

2003年,65歲的蔡曉芳,已是陶藝界的傳奇人物。

他應邀為台北故宮仿制瓷器,台北故宮到海外展覽時,經常用蔡曉芳的仿品代替文物展出。

他的瓷器曾讓張大千流連忘返,張大千晚年時書房陳設所需的器物,以及「大風堂」饋贈的陶瓷禮品,大多邀請蔡曉芳製作。張大千甚至特地繪制「歲梅圖」,供曉芳窯轉印,燒制,這是張大千有生以來唯一一幅以陶瓷形式呈現的作品。

 

蔡曉芳習慣於把他的釉藥配方都裝在塑料袋里,工作室裡堆得到處都是,旁人看起來異常雜亂,他自己其實瞭然於胸。他像個指揮若定的將軍,深知每一個士兵的來歷、專長與脾氣,他懂得怎樣調兵遣將,讓他們匯成強大的合力。

 

 

日本著名藝術評論家、策展人吉田耕三,曾盛贊蔡曉芳是唯一能超越日本人的中國陶藝家。

蔡曉芳建立了一個龐大的陶瓷發展系統——從宋代的汝、官、哥、定、鈞、龍泉,到元、明、清的青花、清花釉里紅、五彩、鬥彩、粉彩……他所掌握的釉藥之豐富與全面,前無古人,或許也後無來者。

 

 

蔡曉芳窯的汝窯作品系列。汝窯傳世真品,全世界不足70件,其工藝更是不傳之秘, 蔡曉芳卻經過反復實驗,成功地燒制出來,將中斷了近千年的傳統重新續接。

 

 

解致璋特別鍾愛蔡曉芳製作的汝窯茶器。「清香齋」使用的茶器,有許多就出自曉芳窯。唯一的遺憾,仍是茶盅。蔡曉芳做過一個英式下午茶的牛奶罐,解致璋拿來當茶盅用,因為它的釉色可以和汝窯的杯子搭配。但是,牛奶罐有把手,當茶盅其實也不太合適。

2003年,解致璋借食養山房的整個二樓,備下七、八個茶席,專為蔡曉芳辦了一場茶會。

她希望,蔡曉芳能夠通過親身體驗,理解台灣茶道的精神與需求。

茶席上的蔡曉芳有些迷惑,因為在古典藝術里,並沒有茶盅存在。聽瞭解致璋的解釋,他若有所思。

解致璋特地用蔡曉芳做的各種顏色、形態的茶器搭配,茶盅卻只有一兩款,不夠用。只有讓蔡曉芳看到「不夠用」,「請茶盅」才會順理成章。

這次茶會,就是「請茶盅」的茶會。

 

 

在清香齋,解致璋(右)和學生梁娟一起準備茶席招待客人。

 

 

十二年後,解致璋告訴《生活》月刊:「蔡老師一個個參觀我們的茶席,我們就提出一些請求,比如手握茶盅的形式,特別不要把手等等,另外我們還想要很多顏色來搭配,表達季節感。

一年後,蔡老師就研制出曉芳窯現在的茶盅。第一款就是汝窯的釉色,我看到好高興啊,那個茶盅就是他們現在編號為3號的茶盅。

之後曉芳窯做出各種釉色的茶盅,白瓷的、青花釉裡紅、黃釉、綠釉、藍釉……第二款是最大的,現在的5號茶盅,可以泡八杯的,再是1號茶盅,最小的,那次和同學去曉芳窯拜訪,師母包了一個小包給我,說 ’你拿回去用用看’,回去打開一看,是汝窯的小茶盅,揣在手裡捨不得放下,打電話回去跟師母說 ‘你們好棒,怎麼會想到做這麼小的茶盅,現在一個人喝茶也好開心’。

很有幸,老師燒出來的茶具,第一件都是我在用。以前人少的時候用大茶盅,散熱快,茶湯常常會涼掉,有了小的茶盅,茶湯的香氣和滋味會保持得更好。這個小茶盅,是老師自己舉一反三想出來的,這也是我到現在用得最多的茶盅。」

 

 

“一人茶席就是我一人在工作室,傍晚時分,不開燈,面對著窗外的公園和樹, 光線慢慢慢慢變暗,綠色也隨之變化。置身於這種自然的光線變化里,能夠讓我們恢復和土地的連接, 靜下心來,向大自然學習。」 圖中的白色茶盅就是蔡曉芳在解致璋的啓發下燒制出的曉芳窯一號茶盅。

 

 

茶盅的出現,改變了我們飲茶的習慣。

 

在《台灣茶器發展沿革》這篇文章中,冶堂茶室的何健老師特別為「茶盅」列了一個章節,「八〇年代台灣茶藝發展初期,事茶時‘分茶器’的使用,即已普遍開展起來,亦就是一般所稱的茶海、茶盅。它是將行茶時壺內衝泡好的茶湯,先注入茶盅而後再分至小杯中,如此一來茶湯的濃度與茶量都容易掌握。然而茶盅的被使用,其更大的功能,無非是放大了品茗的活動空間,而不再局限於圍坐泡茶者身側,使得日後發展的茶會活動,可由定席式發展而成游走式。這一器物的配置,其核心價值在於將原本著重技術性的趣味(當然,嫻熟的洗杯、分茶動作具有一定的美感),提升到藝術性的意境(當然,追求茶的品味必須以技術性為根本),而延展了品茗活動的多樣面貌及無限可能。」



解致璋這樣解讀她的一人茶席:我喜歡每天有一個寧靜的時段跟自己在一起。
 
 
茶盅為台灣茶文化的藝術性發展帶來了巨大可能性,也是台灣茶家和陶藝家相互學習交融的重要結點。陶藝與茶道合流,與生活接壤,彼此都迎來新的生機。
 
 
 
 
撰文:张泉、孙程、马岭、傅尔得
攝影:马岭
本文為節選版,完整內容刊於《生活》2015年6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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